田浩江:他的經歷就是一部歌劇
文/本刊記者 王穎卿
世界歌劇重鎮(zhèn)——紐約大都會歌劇院長期聚集著一批全世界最優(yōu)秀的歌唱家,他們用自己精湛的技藝推動著世界歌劇藝術的傳承和發(fā)展,在這其中有一個叫田浩江的華人尤其惹人注目。這是一個對于許多人來說并不熟悉的名字,然而他卻因為在歌劇藝術上的成就,在東西方歌劇界擁有極高的知名度。
田浩江,全球最動聽的男低音歌唱家之一,至今保持并繼續(xù)著華人音樂家連續(xù)在紐約大都會這所世界頂級歌劇院駐演19年的最高紀錄,并與世界各地許多重要的歌劇院合作,演出歌劇劇目達40多部,共約1300場次。
田浩江是與所有世界著名歌唱家合作最多的華裔歌唱家。他與歌劇大師多明戈合作多達8次,近年最令人矚目的作品是在紐約大都會歌劇院上演的由中國著名作曲家譚盾作曲、張藝謀導演的大型中國現代歌劇《秦始皇》。他還與作曲家郭文景、話劇導演林兆華合作了為他量身打造的歌劇《詩人李白》。此劇被西方歌劇界一致公認為經典之作。
通過20多年的努力與探索,田浩江成為華人歌劇界的代表人物。美國林肯表演藝術中心為他出版的英文傳記《浩歌江上》被評論界評為必讀書。不久前,田浩江應邀在國家大劇院完成了世界著名華人歌唱家展演活動,就在國內很多媒體希望能夠借他回國之機對這位歌唱家進行更多的了解時,田浩江卻在演出過后神秘地失蹤了,他的夫人說他突然把自己關了起來,說是要完成一項秘密的“實驗”。
《我歌我哥》的淺吟低唱
“作為一個早已習慣于以大陣容在幾千人的歌劇院演出的人,突然有一天讓你一個人獨自為二百人演出,而且是從歌劇演到話劇,確實有點不可思議。
有人說我瘋了,我也知道這是一個巨大的挑戰(zhàn),但無論成敗與否,我還是想去嘗試。”這就是田浩江的秘密“實驗”,一部由他本人自編自演的小劇場“獨角戲”《我歌我哥》。他把它獻給北京的觀眾,于7月24日至26日的晚上連演3場。
“這個戲講的是我和我哥的親身經歷。我是演歌劇的,被人尊稱為歌唱家;而我哥是一個普通的職工,沒做過什么大事。在別人眼里,我們兩個人反差巨大。但是,當我正在紐約演歌劇,一個電話打過來說我哥病危了,我立即請假趕回北京來看他,我們倆在醫(yī)院里待了3個小時之后,我們之間發(fā)生了逆轉。這是我們兄弟倆第一次面對面、安安靜靜、沒人打擾地談一談我們兄弟間的事情。我發(fā)現在那3個小時里我重新認識了他。他的身上、心里有很多我很羨慕的東西……我們還唱了很多歌,都是跟我們成長有關的歌,雖然我是專業(yè)唱歌的,但我發(fā)現自己這么多年想找的東西、有時候感覺到很麻木的東西,在跟我哥唱歌的過程中,我從他那里找到了。
“我被他唱起歌來的那種動人、真摯、激情,他的眼睛、動作、表情、唱歌的方式等等完全迷住了,原來我都不知道他是對音樂這么有感覺的一個人。如果有機緣,我想他會是一個真正的歌唱家,也許不會是我。我從他身上想到了很多自己內心的掙扎,說深刻一點就是從他的鏡子里逐漸地認識了自己。因為在西方,歌劇是上層社會的事情,距離普通人很遠。很多年來我面對的都是歌劇院舞臺下珠光寶氣的西方上層人物,演出完畢跟他們喝香檳、交流音樂,大家身著燕尾服……這種生活有時候會把自己給弄丟了,讓人不知道身在何方。所以,通過跟我哥交流他的經歷、一起唱歌,讓我覺得自己也就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什么了不起。”
那么,表演自己刻骨銘心的親身經歷想必會非常容易和順利?田浩江卻說恰恰相反。
“大家都覺得演別人很難,因為你不僅要形似還要神似,但其實演自己更難。因為你要誠懇地把內心深處的真實跟觀眾講出來,把自己完全打開,但事實上人們更習慣有所保留。所以,我寫劇本和排練的過程,就是和導演一起一點點地把真實的自己拿出來的過程!
田浩江說在《我歌我哥》中共有兩個再現真實生活的場景:一個是歌劇院的化妝間;一個是北京醫(yī)院的病房。他一人在其中分飾自己和哥哥兩個角色!拔視䦷е蠹以谶@兩個時空中走來走去,有交錯的故事,也有歌。如果臺下的觀眾愿意,也可以上臺來跟我一起唱,甚至跟我一起交流他在看戲中的感受。”
聽到這里,不得不承認田浩江的《我歌我哥》的確是個“實驗”。真實經歷、一人到底、和觀眾互動,拎出其中的哪一條都是當今舞臺上罕見的情境,更何況它們聚集于一臺戲。但做實驗總會有風險,田浩江準備好了嗎?
“我在籌備這個戲時也有很多朋友對我講,說只是演經歷可能不夠,即使它來源于真實。因為演戲一定要有沖突、高潮和起伏,一個人把一段簡單生活再現一遍,觀眾不買賬怎么辦?但我卻堅持我的內容。因為我覺得生活中并不是永遠有高潮和沖突,更多的時候是平平淡淡,現在的人越來越忽略這些平淡。所以我在這個戲中不想編任何故事,就想帶大家一起靜靜地品味平淡和真實。”
說到此處的田浩江露出一份詩人般的情懷:執(zhí)著、純粹,他說他最喜歡的詩就是陶淵明的《歸田園居》,詩中那份返璞歸真的自然扣進了他的心坎里。
也許《我歌我哥》的嘗試更像是另一場唐•吉珂德式的“斗爭”,它讓我們看到,在夸張喧囂的時代里,依然有忠誠于內心的理想主義者,不扭曲、不流俗,為真實高歌,向信仰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