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日報:到山溝里辦學校的計劃有日程嗎?能談談您的這個鄉(xiāng)村學校夢及音樂教育對人的意義嗎?
葉小綱:我知道機會存在,要看客觀可行性和實行這一步的最終條件。其實教書還是要和人打交道,如果教最初最原始的音樂知識,不用太復雜,我很愿意。
廣州日報:您童年和少年在上海度過,美國學習7年,父母家人后來又回了我國香港,這種多元的文化背景,不同的城市風格和文化,給您的創(chuàng)作帶來了什么不同的影響?
葉小綱: 它會豐富你的經(jīng)歷和感悟,也造成自己藝術的多元化以及文化背景的復雜化,對藝術創(chuàng)作是極為有利的,我覺得自己的藝術成就有很大原因是因為有廣闊的文化背景,才形成當代中國音樂創(chuàng)作中的“葉小綱風格”。我的音樂創(chuàng)作,一般不會把個人情緒放進去,我把握音樂創(chuàng)作的規(guī)律,音樂有他自己的抽象走向,聽眾不會覺得我是一個憤懣的人、浪漫的人,不會覺得我是一個憤世嫉俗、對時代心懷不滿的人。音樂就是音樂,她有自我的規(guī)律,她是美麗的、天真的、勵志的,能濾去世間的塵埃,將撕裂的心胸撫平,縫合滴血的創(chuàng)傷,把人世間的悲催稀釋,為絕望的靈魂重塑信心,讓我們的心胸變得寬容與仁慈,它是永遠鼓舞人心的一門聽覺藝術。
廣州日報:您很喜愛古典詩詞,您的作品《臨安七部》、《悲歡之歌》等均取材自古典詩詞,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文學是如何成為您的創(chuàng)作靈感,而音樂又怎樣拓展了文學的內涵?
葉小綱:文字美和音樂美結合產(chǎn)生的價值無可估量。瓦格納那些劇本,充滿隱喻和深刻理性,如果沒有那些激動人心的音樂,其哲學深意不可能被世界如此認知。中國古典詩詞的美,往往只能意會,并非每首中國古詩都能輕易為之譜曲,否則畫蛇添足,因為詩的意境已達到極致。比如“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窗含西嶺千秋雪,門泊東吳萬里船”這樣的詩,涵蓋闊大的心胸與空間,為這樣的詩譜曲需要勇氣。我要為這首詩譜曲,恐怕還要再清修十年。
溫暖本色
生活中的不幸不會放到音樂中
廣州日報:您談到您父親的時候說,他是個特別和善的人,所以他的音樂有一種格外溫暖和溫和的走向,那么,您的音樂走向是什么?
葉小綱:我的音樂比較溫暖,不矯揉造作,完全本色與內心,這也是我的音樂能打動人的重要因素。盡管遭遇過一些不幸,但這些生活中的屈辱和打壓我不會放到音樂中。我的很多作品都是在這個看起來亂亂的辦公室里寫的,寫作的時候,有時人來人往,有時是深夜,一個人都沒有,但絲毫不會影響我寫作。
廣州日報:音樂是抽象的,但我看您排練《大地之歌》的時候,跟樂隊說,這里,你們要聽到雪的聲音,那里,要有樹的聲音,音樂其實也是具象的嗎?很多聽眾都會極力去理解作曲家的意圖,但其實并不需要?
葉小綱:音樂不像文字,不像電影,或其他視覺藝術,它是時間藝術,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音樂是抽象的。觀眾用不著去看任何怎樣聆聽古典音樂的教科書,我覺得非?尚Γ埠芏嘤。觀眾聽見什么,理解什么就是什么,只要你能感覺到音樂言之有物,能感受到異樣的美,就足夠了。
廣州日報:但熱愛古典音樂的讀者也許更想找尋到一條通往作曲家心靈的道路,您有什么建議呢?
葉小綱:沒有必要找通往作曲家心靈的道路。每個人的心靈都是一個謎,也是深不可測的宇宙。如果熱愛古典音樂,比較喜歡哪個作曲家的作品,多聽就是了,作曲家就是你的朋友。他的涓涓話語能撫慰你的心靈,那你已經(jīng)走向他的內心。
廣州日報:對演奏者來說,他們會不會因為不能完全通達作曲家的藝術思考而使作品減損?大提琴家王健曾說過,他每次演奏陳其剛《逝去的時光》都是對作者的進一步接近,卻似乎永遠都無法達到他的要求。
葉小綱:王健太客氣了,這是優(yōu)秀演奏家的極佳品質。優(yōu)秀的演奏家能通過詮釋把平庸、蒼白而作勢的作品的致命傷給掩蓋掉。我非常熱愛這樣既出色又謙虛的演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