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歲鄭小瑛:不要讓藝術(shù)離中國人越來越遠!
昨晚,88歲高齡的指揮家鄭小瑛執(zhí)棒國家大劇院管弦樂團,搭檔年僅12歲的大提琴手徐暄涵和歌唱家孫礫、王豐、楊光,共同帶來了名為“塵世之歌:鄭小瑛演繹馬勒與拉羅”的音樂會,為觀眾們演奏了愛德華·拉羅的《D小調(diào)大提琴協(xié)奏曲》和奧地利著名作曲家古斯塔夫·馬勒前后期的代表作品《流浪少年之歌》、《塵世之歌》(又譯為《大地之歌》)。
指揮臺上,一頭銀發(fā)的鄭小瑛動作利落干脆,站著指揮了整場兩個多小時的音樂會,讓人難以相信這是曾三度患上癌癥的老人。當最后一個音符收尾,鄭小瑛得到了全場觀眾的熱烈歡呼和掌聲。除了負責當晚的指揮,馬勒兩部作品的中文配歌也是由鄭小瑛完成的。尤其當《塵世之歌》的樂聲響起,歌唱家們伴隨著悠揚的旋律唱出了散文詩一般的唱詞時,觀眾們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部誕生于一百多年前遙遠異國的作品竟然有著那么多唐詩的印記。例如,第一樂章《嘆世酒歌》化用了李白的《悲歌行》。開頭一段“杯中美酒散發(fā)迷人芳香,朋友且慢,聽我唱一支歌!我歌唱憂傷,讓你快樂的心房啊一齊唱”的唱詞正是脫胎于李白的“悲來乎,悲來乎。主人有酒且莫斟,聽我一曲悲來吟”。能夠讓觀眾們在聆聽時不再只對著洋文一知半解,而是能從極具畫面感的歌詞中體會到作曲家的心情,這對鄭小瑛來說,就是她此次演出最重要的意義所在。
1907年,馬勒憤然辭去了維也納皇家歌劇院樂隊指揮的職務后,遭遇四歲的愛女夭折,又發(fā)現(xiàn)自己患有心臟病,連番的打擊使馬勒的心境跌至谷底。而就在此時,他讀到了由德國漢斯·貝特格自由翻譯的中國古詩集《中國之笛》,引起了他強烈的共鳴。他從中選擇了七首古詩,完成了這部由六個樂章組成的交響樂套曲《塵世之歌》。
在鄭小瑛看來,這部“中為洋用”的作品,是應當被老百姓知曉的,“原來在那么遠的地方,有個外國人用唐詩寫了一首交響曲,來宣泄他的感情!瘪R勒的作品在中國演過多次,但基本都是采用德文原版,堅持以中文版演出的,大概只有鄭小瑛一個。上世紀八十年代初,鄭小瑛曾帶領(lǐng)中央歌劇院的演出團在天津演出過中文版歌劇《茶花女》,39場演出,能坐兩千人的第一工人文化宮場場爆滿,這次經(jīng)歷給鄭小瑛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因為用的是中文,大家懂了,F(xiàn)在這么多年過去,還有許多人跟我說他們記得當年我們演出的情形!编嵭$f道,“西方的歌劇能夠和中國的觀眾走得這么近,這才值得我們?yōu)榇烁冻鰟趧。?/p>
幕后
不要讓藝術(shù)離中國人越來越遠
“我們比昨天合作的時候又進步了一些”,鄭小瑛說,“節(jié)奏比昨天更好,我們也更加了解彼此。我相信晚上的演出一定會成功的。”
不同于許多人對指揮家抱有的嚴厲而張揚的印象,鄭小瑛耐心溫和又有“人情味”。這位培養(yǎng)了呂嘉、王羽佳等高徒,一手創(chuàng)建了愛樂女樂團和廈門愛樂樂團的功勛級大師,私下里卻沒有一點兒架子。她愛和大家聊天閑談,像個小女孩一樣拉著陪伴自己演出的老伴兒。在昨晚正式演出前的彩排上,鄭小瑛一直在不斷地鼓勵因排練時間緊張而倍感壓力的樂團成員。但就在演奏進行到《塵世之歌》的第六樂章《告別》時,鄭小瑛卻突然“挑剔”了起來,“這個地方的字幕打上‘葬禮’了嗎?”她停下來向工作人員問道,“一定要打上這兩個字,你打上之后,觀眾馬上就能明白了!
為了能讓大家真正“明白”《塵世之歌》,配歌時,鄭小瑛付出了許多努力。除了參考已有的英譯本,她還專門找到了廖輔叔的德譯版手稿!芭涓韬苡兄v究的,語句的重音要和音樂的重音放在一起,四聲要吻合,句法要吻合,音節(jié)要吻合,樂曲中間的連線不能斷開。要講究音樂,還要講究語言,這是要花費很多時間的”,鄭小瑛說,“這次在北京演出,我特別希望大家能注意到這個中文配歌。”
古典音樂和西洋歌劇對許多中國觀眾來說是“陽春白雪”,不由自主地對其敬而遠之,這是鄭小瑛非常不愿意看到的,她認為,藝術(shù)從業(yè)者們的態(tài)度要為這樣的現(xiàn)象負很大責任:“我知道自己這次的演出是反潮流的。現(xiàn)在我們的演員海歸了,他們在國外學的是原文,所以回來也要用原文演出,許多劇院花大價錢把外國的名團請進來,演的都是原版,我覺得這不是為大多數(shù)中國觀眾服務的態(tài)度。我們演一些外國的曲目,證明我們也會,這無可非議,但我們不能一部中文的作品都不做。經(jīng)典作品應該離觀眾近一點,不是高高在上的,如果你在大眾面前高人一等,你的音樂也不可能走進大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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