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民謠30年:話題終將隨流量遠去 留下來的是歌
中國民謠30年的大浪潮與小浪花
在樂評人郭小寒看來,隨綜藝產(chǎn)生的那些有關(guān)中國民謠的熱議話題終將隨流量遠去,而當初那些沙沙生長的人和他們的歌會留下來。那些歌里的故事一直滋養(yǎng)著她,也告訴給每一個認真聆聽它們的人,那些最純真、動人,樸素、自然的東西,往往最珍貴,也最有力量。
今年,《樂隊的夏天》再次成為現(xiàn)象級的綜藝節(jié)目,很多新老樂隊和音樂人通過這檔節(jié)目走到了更多人的面前。
當大家被“五條人”的灑脫不羈所征服,沒有人想要了解滋養(yǎng)他們的海豐在地圖的哪個角落;當野孩子樂隊毅然決定選擇一首他們心中的“國風”,并坦然接受規(guī)則的處罰而“退賽”,會有多少人關(guān)心那首沒有任何配器,僅僅幾個人的吟唱為何能有如此巨大的能量。
在夏天結(jié)束后,樂評人郭小寒從“樂夏”二樓專業(yè)樂迷的看臺回到了自己胡同里的小屋,她回顧和翻檢自己往日那些珍貴的時光和記憶,作為中國當代民謠以及搖滾樂發(fā)展的親歷者與觀察者,郭小寒將自己10年間書寫記錄的樂隊文章、采訪經(jīng)過增訂與修正,結(jié)集出版了《沙沙生長》與《生而搖滾》兩本書。
大地上的觀察者
在新書的序言中,郭小寒寫道:每一首民謠,都是時代、地域、創(chuàng)作者們共同創(chuàng)作,都是關(guān)于世界的觀察、記錄和表達,它穿越時光,流傳下來,一代一代。
五條人也好,野孩子也好,每一個民謠歌者,他們都是大地上的察者,如今我們探討民謠,也是在探尋打開世界的方式,探尋我們打開自己的方式。
回顧中國當代民謠的發(fā)展,按照年代劃分,經(jīng)歷了三個階段:一是以高曉松、老狼、小柯、沈慶等為代表的20世紀90年代的校園民謠,他們是學院派和唱片工業(yè)的精英。二是以野孩子、小河、萬曉利、周云蓬為代表的城市新民謠,他們是清苦的都市異鄉(xiāng)客。三是以宋冬野、馬頔、陳鴻宇、程璧、好妹妹等為代表的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的新民謠,他們是自由生長的新文化IP。
“對我來講,民謠就是一些時光,我一直在這樣說,音樂不僅僅是一段旋律或者一句歌詞,它是這一首歌陪伴你的那些時光。其實民謠一直都是按照自我的生長脈絡(luò),一代、兩代慢慢生長,所有的歌一點點積累,在生活里慢慢地淬煉下來。在所謂的流量時代里,它是另外的一種力量,可以使我們冷靜下來,是沉下來的一個力量!惫『f。
郭小寒采訪過眾多中國民謠領(lǐng)軍人物;其后擔任野孩子、周云蓬、萬曉利、小河等音樂人的演出經(jīng)紀人,親身參與了中國民謠從小苗到小樹、從內(nèi)地走向港臺的過程;后又以互聯(lián)網(wǎng)平臺創(chuàng)業(yè)者的身份,與陳鴻宇、程璧等新一批音樂人一起生發(fā)、成長,探索獨立音樂更廣闊的未來方向。
在她看來,“沙沙生長”既是民謠音樂的生長,也是聽眾、讀者和從業(yè)人員的生長。
縣城里的搖滾音樂會
在新書《沙沙生長》里,郭小寒記錄了2013年,她跟著五條人回到了他們的家鄉(xiāng)廣東海豐縣,并且參加了他們一年一度都要在老家現(xiàn)場舉辦的“回到海豐音樂會”,這一年已經(jīng)是這場縣城音樂會的第七屆了。
在郭小寒的描述中,初到海豐的她,作為一個普通的外地人走在縣城的大街上,她有些失望:“你會發(fā)現(xiàn)全中國所有的縣城都長一個樣,海豐仿佛更糟糕一些。汽車和摩托車毫無章法地在大街上飛馳,一路上不停按著刺耳的喇叭,路邊的商販用廉價音箱最大音量地放著《小蘋果》,外貿(mào)時裝、國際通信、摩托車專賣店以及小賣部和小吃店組成了標準的縣城商圈。你無法在其中找到任何美感,只能在路邊攤一些名字古怪的本地小吃如小米、粿條、菜茶中體驗異鄉(xiāng)風俗”
而就是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縣城,每年過年這里都有一場搖滾音樂會。它屬于海豐,屬于縣城,每一個人都樂在其中。
大年初三辦“回到海豐”音樂會,五條人樂隊已經(jīng)這樣干了七年,一開始只是機緣巧合,慢慢就成了一種習慣和當?shù)厍嗄陚兊倪^節(jié)風俗。每年年關(guān)將近,阿茂和仁科就背著超重的樂器坐著大巴從廣州回海豐,不走親戚不吃酒席不討紅包,只是專心準備演出。
在這次音樂會后,五條人帶著郭小寒旅游海豐,她問仁科與阿茂:“你們家鄉(xiāng)的父母長輩同學會不理解你們的工作,數(shù)落你們賺不到錢,用那種特別傳統(tǒng)的價值觀拷問你們嗎?”
阿茂說,從一開始的不理解到慢慢地了解,對于父母來說,知道你去哪兒了,干嘛了,也就放心了。甚至現(xiàn)在每年他們辦音樂會,父母和家人還會主動來問需不需要幫忙,這次音樂會父親幫他去電器街買變電器,哥哥幫他們?nèi)タh城本地的地方劇團借戲服道具,弟弟開車帶著他們跑東跑西……
而仁科的回答則一如既往的科式幽默:“還好我的父母一直都不怎么管我,沒說一定要讓我賺錢什么的,開心就好。我也一直提醒我爸:你已經(jīng)阻擋不了這個世界運轉(zhuǎn)了!
“唱自己的歌”
說起今年樂夏另一支讓人印象深刻也卷入退賽風波的樂隊——野孩子,也許很多人還是第一次在樂夏的舞臺聽到那首蕩氣回腸的黃河謠。而這樣一支樂隊,在2015年他們成立20周年的工體演出上,郭小寒對他們的描述是:“中國當代最好的民謠”,沒有之一。
當黃河謠在現(xiàn)場上萬人一起吟唱響徹工體,那份神圣、莊嚴,像是一場儀式。而郭小寒作為野孩子曾經(jīng)的經(jīng)紀人,和樂迷一起坐在臺下,早已眼淚飛奔。
對于郭小寒來說,野孩子不僅對于中國民謠音樂影響深遠,更是她十年漂泊的燈塔!坝浀梦覄倎肀本┑臅r候,還有蘭州的朋友給過我小索的電話號碼,說他人很好可以讓他照顧你,電話還沒打,他就去世了!
小索在1995年與張佺一起創(chuàng)建了野孩子樂團,他們后來一起來到北京,并在2001年在三里屯南街辦起了一個酒吧,取名叫“河”。
在野孩子樂隊成員張瑋瑋看來,河酒吧是中國當代民謠的“母親河”,從一開始,河酒吧定期舉辦演出,是中國早期Livehouse的雛形。在這里演出的主要是野孩子樂隊、萬曉利、小河、王娟等民謠音樂人。
時間來到2010年,這一年是河酒吧的十周年,張瑋瑋帶頭發(fā)起了一場紀念演出,周云蓬、萬曉利、小河、吳吞、張瑋瑋、郭龍、張佺、張淺潛等諸多音樂人一起參與。名字是“靜水深流——紀念河酒吧十周年”民謠劇場演出。在麻雀瓦舍的小劇場連演兩天。
正是這場演出,郭小寒第一次作為制作人和策劃者參與其中。她跟著那些人一起,細致地梳理了這段中國民謠的歷史,逐漸意識到這樣一個地方,這樣一群人,對于中國的音樂文化生活意味著什么。
“在這些人身上,你可以看到當代民謠不是工業(yè)化的產(chǎn)物,而是自然生長出來的——異鄉(xiāng)人被音樂感召,來北京圓夢,從酒吧翻唱開始逐漸有了‘唱自己的歌’的意識。他們在城市角落輾轉(zhuǎn)流離,試圖找到一個出口,然后河酒吧出現(xiàn),讓異鄉(xiāng)人們有了精神的歸宿和狂歡的地方,大家聚在一起,真切地表達著自己也體驗著對方,生長出日后的無限可能!惫『f。
在這之后郭小寒與野孩子樂隊一直保持聯(lián)系與合作,在她的筆下,我們看到野孩子與她一路的發(fā)展與故事,關(guān)于樂夏中的“退賽”,很多人表示不理解,但在郭小寒看來,這就是她所認識的野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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