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健新專輯《飛狗》出爐 60歲音樂不曾止步
《飛狗》正式發(fā)表時,崔健剛剛過完60歲生日。有人說,崔健變得隨和、不憤怒了。但崔健并不認同,他認為人都不止有一面,他在《時間的B面》里寫道:“我和人們一樣,只看到自己的臉,莫非里邊也有你,正在被時代改變,這時有人大聲吼:嘿老子根本沒變。”這個大聲吼的人,或許說的正是他自己。1961年出生的崔健,今年60歲了。在他步入花甲之年時,新專輯《飛狗》出爐。借著這個契機,崔健接受了北京青年報記者的采訪。
對于當下市場重包裝、重流量、重資本的現(xiàn)狀,他有抨擊,也有無奈,但他有自己的方式去應對——堅定自己的堅持。
作品被有些人裝作不理解他會憤慨,但對于那些不懂、欣賞不來他音樂的年輕樂迷,他愿意與之交流、分享,但不會為之改變、更不會迎合。
在60歲這個人生的重要轉(zhuǎn)折點,心態(tài)、變化好像都不是崔健在意的事情,或者在他看來,這種變化是微不足道的,60只是一個數(shù)字而已,誰說60歲就代表老了?60歲依然可以在臺上一唱就是兩個小時,熬夜甚至通宵創(chuàng)作、錄音、偶得一個極妙的創(chuàng)意時,完全忘記年幾何矣。
崔健在意的是他仍然在做自己喜歡就做的事,仍然可以心無旁騖地創(chuàng)作、演出,沉浸在做音樂的快感中,甚至熬夜做音樂也被他看作是一種養(yǎng)生——因為這件事能讓他心情舒暢。所以退休這個詞從未出現(xiàn)在他的字典里。
崔健說:“時間是直行的,只有當音樂響起的時候,時間是可以彎曲的!被蛟S時光永是流逝,但當音樂響起時,便會出現(xiàn)一個彎道,那個當年唱著《一無所有》的人,就在那里。
新專輯
《飛狗》表達當下最真實的崔健
《飛狗》專輯包含了8首歌,不足40分鐘,是崔健專輯中時長最短的一張,但厚度和濃度絲毫不減。8首歌集中創(chuàng)作于2017—2018年,凝聚了崔健近年對生命、愛情、社會、歷史的最新思索和探索,表達的是當下最真實的崔健,新意則在于他站在高科技時代,去重新叩問生命的意義。
“宇宙的黑”、“末日海灘”、“時間的B面”……這些冷峻的詞組濃縮了他的思考,《飛狗》中的“宇宙的黑”,是死亡,是黑洞,也是未知的神秘,與《飛狗》天馬行空的節(jié)奏狂歡和噪音護航對應的,是《末日海灘》那一聲聲啟示錄般的浩瀚管樂;而“時間的B面”,是有別于“時間的A面”的,生命的暗物質(zhì),是暗黑、恐懼、死亡,更是勇往直前的異類的反叛,在《時間的B面》中,蘊含了超越時間限制的生命能量。
這張專輯發(fā)布的時間,恰好在崔健60歲生日之際,很多人覺得這是老崔想為自己的60歲留下一些聲音,但對于崔健來說,這一切只是巧合。
“按道理應該更早發(fā)布,當時以為一年肯定能做出來,結(jié)果后期較勁較了一兩年。這張專輯我們也學到了很多東西,做了很多實驗,一直達到最后滿意的結(jié)果!
在很多領域,崔健都做過成功的實驗,包括MV。1991年10月,崔健和張元聯(lián)合完成的電視音樂片《快讓我在雪地上撒點兒野》獲得了MTV音樂錄影帶大獎“國際觀眾選擇獎”。但崔健一直在反思MV,在所謂的“音樂片”里,包含了一系列的視覺藝術工種,攝影、導演、燈光設備、化妝等等,唯獨跟音樂無關,音樂家在里面的工作就是表演、對口型。
“如果持續(xù)按照MV的方式去銷售,音樂必死。真唱、真實的演奏才是骨髓,骨髓假了,其他的再真也沒有營養(yǎng)可言。要從骨髓上建立起文化,所有都圍繞真實,否則就只剩下流行歌手,真正的音樂家不被重視,真正的音樂產(chǎn)業(yè)不能崛起。”
新專輯的兩首現(xiàn)場音樂短片《飛狗》和《時間的B面》,是拍攝真正的現(xiàn)場表演,加上視覺影像。這也表明了他的態(tài)度:在包裝矯飾過度、視覺泛濫的娛樂時代,音樂必須捍衛(wèi)強烈的現(xiàn)場本色。這也是2002年發(fā)起“真唱運動”以來,崔健一以貫之的態(tài)度。
新作品
做音樂首先要自己滿意
崔健的新歌發(fā)表以后,外界評價不一,有人說崔健還是那個崔健,也有人說崔健老了,音樂止步不前。但崔健并不介意外界聲音,他認為,做出的音樂首先要自己滿意。“你自己聽著不激動就不能拿出來,《光凍》和《飛狗》這兩張專輯從制作上我都比較滿意。前邊幾張專輯,比如說像《給你一點顏色》《無能的力量》在制作上有一些遺憾,當時條件也不允許!
最初拿出《飛狗》這張作品的時候,崔健對市場是“不太自信”的,“作品其實都是我的孩子,當它們成為作品、放在市場的時候,就應該獨立了。我也不知道觀眾會不會喜歡!
但對于市場的過于細分,崔健并不認同,他認為好的音樂沒必要劃分年代,更沒必要以年齡段去劃分市場,“市場看似是屬于年輕人的,但實際上誰更符合市場的營銷模式,誰就能占領市場;誰有能力消費市場,誰就能引領市場的風向和潮流!
至于這種風向和潮流,崔健認為還有很多可以探討的空間,“年輕人即使不能百分百同意我,也沒必要去躲開這個問題——大家心里都知道,越是市場的東西可能越膚淺!
新樂迷
有人“欣賞不來”
老崔并不介意
至于有些年輕樂迷聽不懂或者對于老崔的音樂“欣賞不來”,崔健并不介意,反而認為這才是正常的。
“我們年輕的時候聽音樂也分辨不出好壞,成熟了以后才開始聽曾經(jīng)被忽略的音樂,F(xiàn)在很多年輕人的選擇被引導了,等到一定的時候,產(chǎn)生審美疲勞,可能會去找有價值或者從前沒有注意到的內(nèi)容!
崔健坦言不會為他們而改變自己,但愿意與他們交流、溝通。他愿意花時間去了解年輕人對音樂的喜好,并從中找到可以學習借鑒的東西。他會把年輕人喜歡聽的音樂或者專輯名稱特意記下來,然后回家仔細研究,因為他由衷地覺得,年輕人聽的音樂比自己這一代人聽的音樂豐富得多。
“我不會花過多的時間去研究年輕人,我只是不放棄去觀察他們的機會,去看他們的演出,我覺得這是生活的一部分,享受別人創(chuàng)作的藝術品,是對自身生活的一種補充!
但另一方面,崔健也確實察覺到了市場對他這一代音樂家不算善意的考量和安排,從上一張《光凍》,到六年后今天的這張《飛狗》,他所想表達的主題是一種傳承和繼續(xù),但他既憤怒又無奈于那些裝作不知或者不懂的人們,語氣中有戲謔、也有不屑!坝腥嗣髅骺吹搅,裝作看不到、聽不懂。”
從35年前開始,崔健的音樂從未停止過批判性的一面,也從未放棄將搖滾樂跟社會發(fā)生交流碰撞的機會,這一次的《飛狗》凝聚了他對生命、愛情、社會、歷史的最新思索和探索,其中的新作與他不同時期的舊作形成呼應和對話:從《一無所有》到《留守者》,從《假行僧》到《愛情量子定律》,從《像一把刀子》到《繼續(xù)》……也許很多人注意到了,也許更多人并不在意,這都是市場的選擇,他安然接受,也相信總有一天,這些用心做出的音樂,終會令人眼前一亮。
新變化
承認自己有多面性
現(xiàn)在的表達更復雜
從1986年崔健在北京工人體育館演唱了《一無所有》、宣告中國搖滾樂的誕生開始,崔健身上就有了各種標簽,比如“中國搖滾之父”“中國搖滾第一人”,大眾對于崔健的認知多半是憤世嫉俗、吶喊、反抗等等,在很多場合,崔健的“炮轟”或者“懟人”之舉都深入人心。
《飛狗》問世之后,有人評價60歲的崔健似乎變得隨和了、不輕易憤怒了。崔健對此并不認同。
“人都有多面,怎么可能只有一個樣子。但總會有人利用你的這一面去攻擊你那一面。我不可能這樣做,不能被他們挑唆成自己恨自己!
也許正因如此,有了《時間的B面》這首歌,崔健說:如果說三十多歲之前看這個世界都是 A面,相對簡單直接和一針見血的話,現(xiàn)在的表達也許更復雜了一些。所謂的“年紀增加了,心態(tài)平和了”是表面的,甚至是假象。假設有一個B面的話,那一定是大于自己的表達能力,而筆下抽象的歌詞,正代表了這個B面。
當然,60歲的崔健和二三十歲時還是不同的:比從前寬容,不隨意譴責任何人,不針對任何一個個體去發(fā)表評判。崔健說,更多的自我意識應該被關注和發(fā)現(xiàn),人們在完善自己的獨立性過程中,會遇到很多問題,這個過程中也會更加理解別人,也會享受這個過程。如果沒有這個過程,也沒資格做出“崔健老了、隨和了”等等諸如此類的評價。
而他體現(xiàn)在音樂中的敏感和憤怒,現(xiàn)在反而比從前更多,也可以說,《飛狗》代表一種新的開始,他所要表達的東西,都在這里。
新轉(zhuǎn)折
60歲不代表老了工作就是養(yǎng)生
人到六十,是一個重要轉(zhuǎn)折,但60歲的心態(tài)、變化,好像都不是崔健在意的事情,或者在他看來,這種變化是微不足道的,因為在他看來,60只是一個數(shù)字而已,并不代表老化,如今他依然可以在臺上一唱就是兩個小時;做一張專輯可以一直磨合,經(jīng)濟上和心態(tài)上都可以毫無壓力地等待自己最好的狀態(tài)去做首先讓自己滿意的作品。
“我一直有演出,能夠自給自足,也能夠照顧好周邊的工作人員,有自己的工作室,買了很多設備,不是很奢侈的那種,沒有交租的壓力,工作室的隔音做得特別好,半夜到早上工作,是可以吹號的,除了不打鼓,這個就是幸福,我覺得這種生活方式太美好了,所以我們也不愿意放棄這種工作方式!
崔健甚至認為這樣的工作本身就是一種養(yǎng)生,因為心情舒暢,沒有工作壓力,唯一的壓力就是自己給自己的壓力,“時間太多的壓力,不是時間太少的壓力,有不滿意的地方,不行先休息兩天,好好過個周末,周一再開始琢磨攻克難關。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方法以后,豁然開朗高興至極!边@時候,崔健全然忘了自己已年近六旬,只是沉浸在做音樂的快感中,對他來說,養(yǎng)生不是早睡早起、有好的作息好的飲食習慣,而是可以睡到自然醒,可以在工作中找到幸福感和滿足感。
新希望
從未想過要退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游刃有余
在崔健看來,年齡的增長并不能妨礙一個人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而且這種喜歡和追求,能讓人的狀態(tài)越來越好,所以退休這個詞在他的字典里從未出現(xiàn)過。
實際上現(xiàn)在崔健演出的狀態(tài),確實可以印證他的這種感覺,他可以連續(xù)兩天演出,并且是高質(zhì)量的演出,中間還可以去旅行,而且上千公里的旅行也不在話下;在舞臺上從氣息的調(diào)整、音域的轉(zhuǎn)換、體力的供給,遠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游刃有余。
“所以你真的喜歡這個工作的話,任何事情都不是問題,有人跟我說你一個人唱三四首歌就行了,干嗎還唱兩個小時。其實唱第3首、第4首歌是最累的時候,唱完第4首后面反而就開始輕松了,有一種漸入佳境的感覺。”
相比劇場型的演出,崔健更享受音樂節(jié)上跟觀眾之間的互動,他渴望這樣的互動,他形容臺上臺下的感覺就像“干柴烈火一樣一點就著”。
但音樂會更考驗人,哪怕在一個酒吧或者LiveHouse(小型音樂會)舉辦,都需要去試音,試音其實也是一場演出,加上正式演出,相當于連演兩場,哪怕現(xiàn)場只有100位觀眾,甚至更少,一樣全力以赴。要是換地方,中間休息一天,甚至不休息,第二天馬上動身去另一個地方開始下一站,同樣又是兩場,對于體力和能力都是不小的考驗。
“這才是真正的音樂家應該做的事,我愿意這么玩,真的可以鍛煉、提高,這種工作狀態(tài)我很享受,每天都像是在打仗,就像你的身體里的各種細胞也在打仗,幫助你身體的抵抗力不斷提高!
“我渴望被大風吹/我渴望被大浪推/可海水干燥得像風/可風卻柔情得似水……”從1986年到2021年,從25歲到60歲,崔健從未停止觀察和記錄、尋找新的表達,未來亦會如此,他的“音樂化思維”還在燃并且能量源源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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