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箏曲《柳青娘》姓“潮”不姓“客”
《箏》第四節(jié)“獨奏曲”在列舉客家音樂串調(diào)箏曲的演奏形式之后指出:“潮州箏曲中由漢調(diào)、廟堂音樂轉化而來的獨奏曲也屬于這一類。如《柳青娘》、《景羅春》、(應是《景春蘿》之筆誤)《粉紅蓮》、《福德祠》、……等!边@一歸類,足見作者對潮州箏樂基本常識缺乏必要的了解。潮州箏曲《柳青娘》脫胎于潮州弦詩樂,只有30板的小曲卻有大套曲的格式,有輕三六、重三六、活三五、輕三重六四調(diào),被譽為“弦詩母”。從《柳青娘》的傳譜(二四譜)、演奏套路、各調(diào)的自然互換等不難看出,它是地地道道的潮州箏曲;《粉紅蓮》是潮州箏樂中最長的一首(108板)、《福德祠》是獨有的活五調(diào)箏曲,并非漢調(diào)、廟堂音樂轉化而來,更與客家箏“串調(diào)”沾不上邊。再如《箏》第四節(jié)中:“潮州弦詩樂是以琵琶、古箏、小三弦為主的‘細樂’。”這段文字又是作者對潮州音樂基本常識匱乏之明證。弦詩樂、細樂是潮州音樂六大品種中的二個樂種,其差別主要體現(xiàn)在樂器組合及演奏形式、演奏風格上。弦詩樂是以頭弦為領奏樂器的民間絲竹、彈撥樂合奏形式,是最具群眾性、最普及的樂種。傳統(tǒng)使用樂器除頭弦外,有椰胡、琵琶、揚琴、秦箏、小三弦、小笛等。板式節(jié)奏靈活多變。傳統(tǒng)演奏習慣是由慢至快,層層推進,同時在板式變化的基礎上還運用約定俗成的單催、雙催、雙疊催以及其它變體的催奏形式;細樂則是以琵琶、箏、小三弦為主的小型合奏。風格細膩柔潤。尤其是琵琶、箏、三弦的合奏中,常產(chǎn)生五聲性和聲效果,更顯得和諧悅耳。把潮州弦詩樂和細樂混為一談,實屬不妥。
客家“反弦”不得等同潮州“反線調(diào)”
《箏》第四節(jié)“獨奏曲”在分述客家箏軟弦、硬弦后,又列出反線調(diào)和代表曲目《柳葉金反》、《柳葉金再反》。作者把客家反弦和潮州反線調(diào)劃等號,這是不對的。二者轉調(diào)之后,都以原調(diào)讀譜、彈奏,看似相同,但反弦“只升不降”,它是在硬弦基礎上移高四度或五度,再以翻高的音為本音,遇4改5或2;遇7改1或6而得。由于4和7的改動,反弦之后,仍以硬調(diào)手法彈奏,加之音域翻高,曲調(diào)變得歡快、輕松;反線調(diào)“升四降五”,即由輕三六調(diào)上移四度或下移五度,旋律應以6 1 2 4為骨干音,方能稱為反線。彈奏時要特別強調(diào)6 4的滑音效果,以突出逸暢諧趣的情緒?图摇胺聪摇迸c潮州“反線調(diào)”,無論是旋律結構,音樂情緒、色彩音等都截然不同,不可混為一談。
潮州方言的特點是八個聲調(diào)
《箏》第四節(jié)“獨奏曲”在論述客家的工尺譜協(xié)(應是“諧”之筆誤)聲字譜和潮州二四譜的 特點時指出:“從客家、潮州的箏樂譜中可以看出音樂與其方言的密切關系。古箏的音韻特色,顯然與方言的聲調(diào)有關,漢語字音聲調(diào)分陰平、陽平、上聲、去聲四聲,……!笔獠恢,潮州方言是漢語方言最古老的一支,被譽為研究漢語的活化石。古漢語有平、上、去、入四個調(diào)類,而潮州方言聲調(diào)與古代漢語聲調(diào)的關系是:平上去入,各分陰陽。于是,潮州方言便有八個聲調(diào),比普通話多出一倍。有人對潮州方言有很生動的比諭,稱之為“鳥語蛇言”,指的是潮州方言輕飄、甜美、多滑音,這與潮州方言聲調(diào)密切相關,與潮州箏柔美、細膩、多韻的演奏風格一脈相承。不了解潮州方言與古漢語的關系,不熟悉潮州方言的聲調(diào)特點,弄不清潮州方言與潮州箏的關系就來分析“音樂與其方言的密切關系”,過于草卒,失之膚淺。
對傳統(tǒng)流派的研究不可割斷成史,隨意取舍
《箏》第一節(jié)“南北分野”列出的潮州箏樂幾個代表支系中,李嘉聽派傳承圖來自曹正教授《潮州古箏流派的介紹(上)》②,其中有佘永鴻傳李少白、陳景之、(應是陳景芝之筆誤)陳富順、高哲睿為一組。《箏》把后二位漏掉,是一大敗筆。在佘永鴻傳人中,陳富順、高哲睿是不可省略的二位,對于了解李嘉聽派生態(tài)環(huán)境、傳承特點和高哲睿古箏演奏風格的形成有十分重要的意義。高哲睿業(yè)余學箏,先從名師洪如炎,未幾,日寇陷城,洪生活窘迫,往汕謀生,遂介紹往其師弟陳富順處。陳出身名門,生活優(yōu)裕,澄海箏人及陳之師父佘永鴻皆集中于此會樂。高哲睿由此投入佘師門下,得其指點,箏藝日進,頭角崢嶸。老一輩藝人對佘、洪二師的評價是:洪的風格恢諧跌宕,佘的箏風和婉細膩而莊重。佘的彈箏有類青衣,洪的彈箏有類丑角。高哲睿融佘、洪二師之技法,結合自身氣質,刻意追求并形成了細膩流暢、感情深化的演奏風格。從他演奏的《寒鴉戲水》可以窺見洪之箏風;《活五.柳青娘》則可領略佘之風彩。民間箏藝十分重視師承關系,對傳統(tǒng)流派的研究不可割斷成史,更不可“想當然”,隨意取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