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雪楓:為什么今天我們要聽古典音樂
劉雪楓:父親給我?guī)硐忍斓臈l件,從小聽音樂,從小能讀書
劉雪楓:其實出這本書,是圓我小時候的一個夢。所謂“小時候”就是上大學之前。
我父親是一個標準的文青,20歲左右,他把自己手里僅有的一點點生活費盡可能地換成書,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書店。他1958年從北京轉(zhuǎn)業(yè)回到家鄉(xiāng),年底跟我媽媽結(jié)婚,我是1961年出生的。生下來就在這樣一個環(huán)境里,永遠記得家里有一個書柜,父親輕易不讓我碰。那時我三四歲的樣子。但熟悉我的人特別是發(fā)小兒都知道,我認字很早。
父親是上世紀50年代的音樂家,跟今天的音樂家無論從能力、眼界各個方面,都不可相提并論。但他至少給我?guī)砹艘粋天生的條件——從小聽音樂,從小能讀書。當年父親在大連,在歌舞團做指揮、做首席。歌舞團“文革”開始時解散,有兩個地方他可以去——雜技團,或者圖書館。去雜技團,他可以給雜技節(jié)目寫音樂。父親到今天都說,他是為了我選擇圖書館的。
“文革”期間,圖書館大量的書都是禁書,外面人借不到。父親當時對我的獎勵就是,比如我害怕吃藥打針,病了也拒絕吃藥和打針,父親就會誘惑我,如果今天把這個針打了或者把藥吃了,下午就帶我去圖書館書庫。他有鑰匙,他是一個管事的,可以讓我去挑一本書。直到今天,這都是我對于那個年代最美好的記憶。
我一直是做著文學的夢,對文史一直很感興趣。音樂只是受了點熏陶,因為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去聆聽、去了解,所以報北大的時候,第一志愿是中文系文學專業(yè),第二志愿是歷史系。
對音樂的愛好是與日俱增來的。大家心目中,我現(xiàn)在第一身份是音樂評論家,但所謂“評論家”,我覺得自己還是不夠格的。只是長期聽音樂,聽完有一些感想。正趕上有報紙、雜志約稿,從上世紀90年代到21世紀頭十年,年年開各種專欄,最多的時候同時給七八個專欄寫稿。一發(fā)不可收拾,現(xiàn)在音樂變成為我的主業(yè)。
但是文學夢一直在做。所以2017年年底有了這么一個想法,將跟中外文學名著相關(guān)的音樂作品做一個梳理,從改編、戲劇化、音樂各個方面,最后寫出來這么一本書,算不上有什么學術(shù)價值,但至少作為一本通俗的文學和音樂的入門讀物,給人做一個參考。書的內(nèi)容,根據(jù)我在“十點讀書”上開的一個文學音樂課改編而來。
今天請來的都是我多年的好朋友。小說家格非老師不用說了,李南老師上世紀90年代在中國交響樂團工作,后來2000年組建中國愛樂樂團,當團長一直到今天。中國愛樂樂團,只要是對音樂感興趣的都知道這是中國最好的交響樂團,而且越來越棒,越來越國際化,F(xiàn)在又在忙音樂廳,是著名的保利文化集團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包括保利影視、保利拍賣、保利博物館都是在李南手里完成的。
欒峰老師將近三十年前就去了意大利,是歐洲非常著名的男低音歌唱家,演過意大利歌劇、德國歌劇、法國歌劇,包括俄羅斯歌劇幾乎所有男低音角色。我2005年第一次知道欒峰老師的名字,他成為第一位獲得意大利共和國騎士勛章的中國人,因為他在意大利歌劇的表現(xiàn)和傳播方面的杰出工作。這是我非常尊重的一位音樂家。
李南:像雪楓這樣敢把自己對西方古典音樂的認識著書一說,這事在中國目前來說還沒有
李南:我跟雪楓相識于《愛樂》雜志。上世紀90年代初,新創(chuàng)了一本《愛樂》雜志,三聯(lián)書店的,朱偉、劉雪楓我們幾個人在一塊兒寫各種各樣的文章。后來雪楓接替朱偉當了《愛樂》雜志的主編,我一直是編委。雪楓比我們學得雜,不是專業(yè)搞音樂的。在中國的文學評論、音樂評論圈子里,劉雪楓是一個挺特殊的人。
最早的時候,在90年代以前,我們國家《人民音樂》這樣的雜志,更多是為主流音樂,為我們國家的民族音樂、歌曲服務(wù),很少有人對中國古典音樂、西方古典音樂做一些評論、講解、引導(dǎo),所以才有了1992年《愛樂》雜志的應(yīng)運而生。這個雜志出來后,才涌現(xiàn)出來一批真正做古典音樂評論的評論家。其實也是屈指可數(shù)的幾個人。
我總跟雪楓說,用音樂寫文學容易,只要作曲家有本事、有技巧,給他什么題材就能寫出來,但是用文學說音樂太難了。寫了這么厚一本書,用那么洋洋灑灑的文字把音樂說清楚,是需要有功夫的。你對音樂和對文學的熟悉都要到相當?shù)某潭,否則你根本做不到。
這里稍微有了一定的技術(shù)層面的具象思維的東西,你要把細節(jié)都搞清楚。我也做過這類講座,也鼓勵很多朋友們?nèi)ヂ犚魳窌灰牸毠?jié)。而不是像我這種人,我的樂團每天晚上在臺上演出,我坐在下邊是去挑毛病的,是聽技術(shù)、聽細節(jié)的。到我們這個層面不是很好,音樂已經(jīng)不太能感動我。但是要想用文學和音樂結(jié)合起來把這件事說清楚、說好,你就得把細節(jié)說清楚。所以這是一件特別難的事。
我也曾經(jīng)嘗試寫過一些不太像樣的文章。當時《愛樂》雜志剛成立的時候,需要很多文章,而我們也沒有幾個人,五六個編輯,“今天你寫兩篇化個名”。比如柴可夫斯基有一首《曼弗雷德交響曲》,非常好聽,拜倫的詩。把詩里的東西寫到《曼弗雷德》里面,作曲家又不是完全按照拜倫的意思來表達自己意圖和感情的。那個事憋了我一個多禮拜,最后恨不得干脆放棄算了。所以深有體會,像雪楓這樣學識淵博,能夠達到這樣的境界,敢把自己對西方古典音樂的這些東西著書一說,這事在中國目前來說還沒有。
格非:很多喜歡音樂的人或多或少有一點病態(tài),故作神秘,而雪楓就很直截了當
格非:我跟雪楓是多年的朋友。我自認是一個初級的、沒有什么音樂素養(yǎng)的音樂愛好者,在幾十年聽音樂的過程中,也接觸了大大小小非常多的朋友。今天我第一次說對劉雪楓的感覺,我為什么喜歡他?為什么所謂的音樂發(fā)燒友、音樂愛好者當中,我跟他一見如故,這么多年維持這么好的關(guān)系?最重要的原因,我覺得他是比較健康的音樂愛好者。
因為我接觸很多像我這種喜歡音樂、對音樂很迷狂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病態(tài)。比如有的專聽巴洛克時期的,有的喜歡斯特拉文斯基的就排斥普羅科菲耶夫,非常復(fù)雜。你要問他對一個問題的看法,他想半天一個字不說,故作神秘。這樣的人非常多。但我只要問雪楓,他要么說很好,要么說很爛,要么說沒什么價值,他會直接把觀點說出來。他會有直接的判斷,從來不讓你失望,他從來不裝。并不是說我同意他的所有觀點,有些觀點我恐怕也不一定完全同意,但是雪楓敢于把自己的觀點亮出來,敢于做判斷。如果沒有對音樂史、對文學史、對某些東西廣博的知識和精深的研究,你做一個判斷是非常難的。這是我喜歡雪楓的一點。
第二,確實他興趣非常廣博,不厚古薄今,也不厚今薄古。從文藝復(fù)興一直到二十世紀的音樂、今天的音樂,雪楓都有涉獵,都有評論,一直也在聆聽,包括中國的現(xiàn)代音樂、民樂。
他張羅過一些音樂會,從晚上七八點鐘一直演到第二天凌晨一點多,在圓明園我還為這個寫了一個小說。你發(fā)現(xiàn)里面有最好的鋼琴、小提琴、四重奏,居然還有京戲,有戲曲,有古琴、古箏,非常復(fù)雜。我跟雪楓這方面也很相近,只要是音樂我都喜歡,包括流行音樂,好的我也非常著迷,當然戲曲我也很喜歡。所以這些方面我跟他還是有很多共同點。
具體說回這本書。雪楓的兩個特點,第一他不隱瞞觀點,第二他興趣非常廣博,能夠包容,這就使得他跟讀者的關(guān)系相對比較友好。這本書坦率講我已經(jīng)看完了,從第一頁看到最后一頁,花了兩天時間。兩天時間可以把這么厚一本書看完嗎?足夠看完,因為他寫得非常好看。當然有些部分,比如對音樂細節(jié)部分的分析,我可能暫時停過,因為這個東西如果你不聽音樂的話,看了也沒用。所以我把這本書放在沙發(fā)跟前,將來我要欣賞這些音樂的時候會重新來確認一下雪楓是怎么說的,他的觀點是什么,做一個參考。
就這樣一個不慢不快的速度,兩天時間非常愉快地就把這本書讀完了,而且感覺特別好。從文學史的角度來說,他能把這本書寫到這樣,里面有大量的知識點都要去查資料,一個人知識再廣博也必須做功課查閱大量文獻。他整個的敘事文體也特別自然,從頭看到尾,你不覺得有任何違和的地方,特別舒服,這也是這本書非常重要的特點。
歐陽江河:如果你只搞文學,完全不接觸古典音樂,我認為你有點土
歐陽江河:今天晚上的話題,不是純音樂,也不是純文學,而是音樂和文學一個深度的聯(lián)系。這種深度的聯(lián)系又涉及到人,所以它是一個帶有生命體溫的聯(lián)系。我們現(xiàn)在最好的幾個例子都活生生地坐在這兒。
從音樂的角度,寫音樂、了解音樂、談?wù)撘魳,再把文學這個人類文明意義上的重大角度勾連進來,最佳人選就是劉雪楓,非他莫屬。從文學寫作的角度,蘇童說格非第一部跟音樂有關(guān)的作品《隱身衣》是一個杰作,全中國沒有第二個人能寫。格非前年年底的中篇《月落荒寺》,就是從他跟劉雪楓參加一次音樂會開始說的。所以坐在我身邊的這兩個家伙,就是在音樂和文學之間最重要的建構(gòu)者和見證者,同時又是生產(chǎn)者。
我的兩個最重要的音樂啟蒙,一個是畫家何多苓,他是我的鋼琴音樂啟蒙者;而整個音樂史意義上的啟蒙者是劉雪楓。音樂方面有任何不懂的東西我馬上問劉雪楓,他立即在第一時間告訴我怎么回事,不用查任何資料,他的腦袋就像大百科全書,音樂方面、版本學方面,真的是無人能及。我跟格非在這方面還是屬于發(fā)燒友,但是劉雪楓把自己從發(fā)燒友推進到專家。
所以,回到人類文明意義上來講,劉雪楓是最好的導(dǎo)師級別的一個人,西方音樂引入到中國,找到劉雪楓這樣一個人,是我們所有愛樂者的一個幸福。我由于認識他,本來需要三十年走完的路,可能三年就走完了。我跟劉雪楓唯一吵過一次架,是關(guān)于瓦格納的地位。有一次我問雪楓人類最偉大的音樂家是誰?他說既不是巴赫,也不是貝多芬,而是瓦格納。我氣壞了,我們兩個有一點特別相同,我們最喜歡的音樂家是舒伯特,我們認為人死以后在天上,可以聽的唯一的音樂家就是舒伯特,這一點我們兩個高度一致。但是音樂史上最偉大的人他說是瓦格納,我堅決不同意。我非常喜歡瓦格納,但是沒有貝多芬難道有瓦格納?但是沒有瓦格納,照樣有貝多芬。
現(xiàn)在我越來越喜歡瓦格納。瓦格納為什么偉大?跟我們今天要談的這本書有一個勾連。瓦格納除了音樂上偉大以外,他的文學也太偉大了。他真是一個了不起的音樂家,能把德語文學,而且神話意義上的文學(等于是原文學)轉(zhuǎn)化為音樂語言,甚至是音樂文明。貝多芬都做不到,巴赫也做不到,盡管巴赫是西方音樂文明、西方知識的奠基人,沒有巴赫,西方的音樂減半,但是瓦格納確實是最后一百米達到的高度,迄今無人超越。
我相信凡是熱愛古典音樂的人,一定天然地帶有文學的基本的敏感、基本的素養(yǎng),這是天然的,你不愿意,它都在那兒。但是喜歡文學的人,對古典音樂有點素養(yǎng)的,就不是天然的。關(guān)于文學和音樂、文學和美術(shù)的關(guān)系,我一直有一個觀點,如果你只搞文學,完全不接觸古典音樂,完全不接觸當代美術(shù),都有點土。不是差,是有點土。
劉雪楓的歷史意識,他的文學修養(yǎng),在所有喜歡音樂評論、音樂文明的人里面,是獨一無二的。我想這是跨界,所有人要了解音樂,你必須同時有其他方面跨界的一些知識,這就是我們?yōu)槭裁醋谶@里,包括曉渡也是,為什么你的詩歌批評比其他人厲害?你也是因為有音樂的東西,你聽古典音樂。
欒峰:雪楓老師在包括幼兒的方方面面不同層次、不同領(lǐng)域,幫助更多的人走近了古典音樂
欒峰:我跟雪楓老師的淵源,源自于我的一個學生。之前回到國內(nèi)以后,我總以為沒機會再看歌劇了。蓋了國家大劇院之后,上演的歌劇不比國外少,制作也不比國外小,演出陣容也不比國外差,但是依然有很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總想說點實話。有時候你寫出來的實話沒地兒敢登,我這個學生給我介紹了一個人,說那是劉雪楓的學生。于是“劉雪楓”這個名字映入我的腦海之中,一直非常期盼認識。有一次一個緣分認識了,認識之后一發(fā)不可收拾。因為聊起來,我想表達的、想表述的,或者說我想闡述得更完美、更深刻的一些東西,我自己能力有限(我們這個年齡段都是“文革”期間的學生,文學底子有限),但是雪楓老師能說出來,說的都是我想表達的東西,而且說得特別深刻。
前年雪楓老師還邀請我參加他的音樂之旅,讓我給旅行團的音樂之友們做歌劇導(dǎo)賞。因為我自己是唱歌劇的,可以導(dǎo)賞哪一幕有哪些經(jīng)典唱段,但是劇的文學性解讀不出來更深刻的。這些方面雪楓老師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雖然在這方面我有自己的追求,也知道很多世界著名的經(jīng)典歌劇誕生于文學名著,比如莎士比亞、小仲馬等等,但是卻沒有好好地讀名著或者研究劇本改編之后,歌劇劇本跟文學名著的差距到底在哪兒。我們國家近幾年也一直在原創(chuàng)歌劇,力圖從我們的經(jīng)典文學名著來改編,但是有沒有把文學名著改編到歌劇劇本,改編得經(jīng)典到那種程度?可能中間還差一點環(huán)節(jié)。
剛才吃飯的時候一個校友問我說是不是也教什么?我說是,但我一般不喜歡教不夠段位的,覺得浪費時間。你教打籃球的,總得身高夠吧?你教唱歌的,總得有嗓子吧?但是雪楓老師這一點做得特別好,在這方面他真是啟發(fā)了我。他在包括幼兒的方方面面不同層次、不同領(lǐng)域,幫助更多的音樂愛好者走近了古典音樂,走近了音樂的世界、音樂的殿堂。我7日剛從浙江杭州回來,有幸被聘為浙音歌劇學院藝術(shù)總監(jiān)。我給大家介紹雪楓這本書,他們?nèi)甲屛規(guī)е灻婊厝ァ?/p>
我雖然年長雪楓老師幾歲,但是一直尊稱他“雪楓兄”。確實在方方面面,比如我們現(xiàn)在能夠接觸到、看得見的有他的音樂旅行——以前是國際旅行。因為我旅居意大利二十多年,對意大利歌劇可能相對熟知一點,從骨子里也略有排斥瓦格納的感覺,但是我并不是說排斥到不接受、不喜歡,只是說你不懂,可能還沒有愛上。雪楓老師做音之旅,瓦格納音樂節(jié)就去過無數(shù)次,所以我非常想補上這一課。那次俄羅斯之旅,已經(jīng)完成我一個美好的夙愿,那么多音樂廳,柴可夫斯基音樂廳,包括很多俄羅斯的歌劇已經(jīng)自成一體、自成一派,但是我之前沒有那么認真地看過。在俄羅斯莫斯科大劇院、在圣彼得堡大劇院看了原裝的由俄羅斯人演唱,就在他們原裝劇院里面演,是非常滿足的音樂盛餐。
順便做一個小廣告,雪楓老師的音樂旅行團每次不超過十二個人。一旦大家發(fā)現(xiàn)雪楓老師下一個旅行團是什么項目,您放心吧,打燈籠都難補上這一課。
格非:我周圍有一些朋友,學養(yǎng)很好,都是大名人,但就是永遠拒絕聽古典音樂,為什么呢?
格非:這本書我已經(jīng)看完了,我可以再說一說我看這本書的時候腦子里想的一些問題,也向幾位音樂大師請教。
簡單來說,我周圍有一些朋友,他們永遠拒絕聽古典音樂。這些人學養(yǎng)都很好,都是大名人,可是他就是不聽。你跟他說莫扎特好、貝多芬好,他們永遠有一個理由,什么理由?說那是體系化的東西,體系化的東西我不愛聽,我就愛自由,我就愛聽人唱歌,就愛聽爵士。我想到什么問題呢,今天晚上我們討論音樂和文學的關(guān)系,音樂怎么從自然的唱歌變成一個體系化的東西?怎么變成一門藝術(shù)?怎么變成數(shù)學?里面有非常嚴格的對位。這個體系化的巨大結(jié)構(gòu)的東西怎么誕生的?我想它出現(xiàn)的歷史,可能是文藝復(fù)興到巴洛克時期,我們說的體系化的音樂產(chǎn)生了。
可是我看雪楓這本書的時候腦子里想到一個問題,難道文學不是在那個時候才出現(xiàn)的嗎?比如小說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難道不也是在那個時代,小說難道不也是一個體系化的東西嗎?如果我們把今天的小說跟古代的民間故事相比的話,或者跟《荷馬史詩》相比,現(xiàn)代小說當然是一個體系化的東西。再比如說哲學,過去沒有哲學,過去有什么苦惱,有人給你提供智慧、提供忠告,生活的經(jīng)驗可以直接解答。哲學是高度體系化的、邏輯化的東西。
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講,音樂藝術(shù)跟文學、跟哲學,包括繪畫,有非常緊密的關(guān)聯(lián)。雪楓在書里面討論很多莎士比亞作品的改編,為什么那么多人改編莎士比亞?為什么那么多音樂家改編浮士德?非常重要的原因是,莎士比亞作為英國一個戲劇家出現(xiàn)的那個年代,同時也是小說家塞萬提斯差不多出現(xiàn)的年代,塞萬提斯就是現(xiàn)代小說的誕生。斯賓諾莎現(xiàn)代哲學的誕生幾乎也在同一時期,世界發(fā)生巨大變革。這當中不論是現(xiàn)代音樂、文學,或者說哲學,都在一個體系化的,一個完全不同于古代社會的層面上展開。
所以看雪楓這本書,他引發(fā)我非常多的思考,包括亞納切克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改編,包括我跟我的朋友們也聊過,你說古典音樂是高度體系化,難道小說不是嗎?難道哲學不是嗎?很多音樂聽不懂或者沒有那么多旋律,讓我們覺得聽起來好像不是享受美好的瞬間,而是在讀一個論文,我說你讀現(xiàn)代小說,難道你不是在讀論文嗎?你為什么還要讀那么多的卡夫卡?卡夫卡會給你帶來莫扎特那樣的愉悅嗎?絕對不可能。這當中我覺得文學,尤其是現(xiàn)代文學,跟現(xiàn)代音樂、跟哲學,里面有非常深入的關(guān)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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